一个月前，我救助了几只狗。

有一天，垃圾堆里传来奶狗的嘶鸣吸引了我，这条路少有行人，也没有停下来的行人施予帮助，于是我蹲下来，简单地收拾了它们，随后带走，然后有了一系列的后续。

这期间，还有一位带着女儿路过的妈妈，对着自己女儿大声吼到：“别碰它，脏死了！”。有多个这样的时刻，我都感受到了小狗们的弱小、无助与可怜，也看见了路人的冷漠和无情。 但最终在整个事情完结时，我也确实感受到了一种无比的放松和圆满，甚至成了接下来许久的喜悦之源。

这甚至都不算一个什么故事，我也不止这一次清晰地「感受」到别人的无助与悲伤，同时「看见」路人的冷漠与漠不关心，都不是第一次。也正是类似的事情经历得太多了，我也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心理模式，在不自觉中对一切现象都作出了既定的评价。

但这次，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被渐渐「看到」了。

#你说，我怎么能「感受」到小狗们的无助与可怜？

因为叫声？因为在垃圾堆？因为被遗弃？不，这些都不能导致「无助」与「可怜」的成立。叫是叫，饿了憋了都会叫，狗的世界中也没有「遗弃」的概念，哪来的「可怜」呢？再说我又不是狗，又怎么会知道狗的真实感受？

「无助」与「可怜」始终是在我的内在世界发生的，是我自己在「生悲」，和狗娃们「悲」不「悲」没什么关系。 （这就像「甜」是我对蜂蜜的感受，是在我的内在世界发生的，和蜂蜜的物理属性毫无关系。）何况事实上被遗弃的并不是我，正在承受饥寒和生存风险的都不是我，所以我并没有受到被遗弃的伤害，严格来说这份感受连「悲伤」都算不上。

一个能感受到幸福的人，是因为他本身就在幸福里，反过来，也一样；大概我就是那后者。仔细想，是一些青少年时期的过多消极的社会经历遗留下来的影响，这些影响或多或少代入处境生起念头，所以这份「悲」其实是个人经历的投射。如此来说，之前生命中的许多对他人的「同情」也都只是对自己的同情的重复。

#再者，路人的冷漠和无情是怎么被我「看到」的？

仅仅通过路人的几句话吗？也许他们只是有洁癖，也许他们觉得小狗太难养活了，也许只是有事要赶路没时间呢？事实上也确实有好心人给出过更实际的建议... 仔细想，其实「看到」应该替换为「猜测」，是我「猜测」路人都是因为冷漠才没有做出什么响应的，我把自己的「猜测」当作了结论。

可是这样的结论是我十几年来一直如此的，在实际体会和对比了不同国家、不同经济、不同信念的社会之后，我愈发地坚定着自己的结论，并且能列出许多条「普遍冷漠」成立的原因。这还有什么问题吗？

有。有悲愤。

不是因为路人的冷漠而悲愤，而是先有了悲愤，才总觉得他人是「冷漠」的。 这和我每次看电影 Get 到的点是完全一致的，这个问题其实又隐藏了一系列长篇的原生家庭和社会经历问题，不过这并不是重点，重点是藏在背后的深邃黑洞已经开始被看到了。

#我似乎有错，错在哪里？

无数的义理早已烂熟于心，我清楚地知道，一句讽刺的话看似伤害了他人，但在这个伤害被表达出来之前一定是自己的心先受到伤害，嫉妒、傲慢... 等其他情绪，都是如此。

所以，虽然看似我在外在做了一些善举，但其实我的心（内在）被「悲」和「愤」困住了。 悲是苦，愤也是苦，四法印解释得很清楚，一切觉受都是苦。为了不再继续承受「悲苦」，我才执著于「灭悲」，也就是救助小狗。 而当这个执着开始生根发芽时，一个类似于「慈」的心就自然生出来了，心一柔软下来，悲和愤也确实熄灭了。

我非常清楚地知道，面对许多类似这样的场景，我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做到「袖手旁观」。因为只要「悲」的因还在，悲灭了又生，灭了又生，我就会永远陷在里面。 也就是说，如果当时的我选择了视若无睹或者放弃，这件事将会无时无刻以极高的频率在我的念头中闪现，而它每出现一次，这颗心便会难过一次，类似于常说的「心病」。

「小狗处于需要帮助的危险境地」是我生悲的原因，这个原因不消除，这颗心就会一直受困于此。所以，外在的救助其实同时也是内在的自助，助人就是助己，一切行为的背后都是为了「灭苦」。

#功过不抵，自净其意

在心灵这个无限广袤的领域，任何的扰动都会激荡出涟漪，它们可能会重叠，但绝对不会消失。 无论是积极或消极的行为，从内在世界来看，都一定会产生对应的相互独立的后果。

我始终需要承担因自己的「愤」而带来的「苦」，那些抱怨、指责、紧绷、忿忿不平、缺乏耐心、情绪化... 无一不是在表达这样的烦恼。

不过没关系，看到了就好了。

诸恶莫作，众善奉行，自净其意。

话说回来，如果你在上海，或在上海周边，而且对领养小狗有兴趣，来关注 这个帖子 吧。

（完）